1979年2月16日,天刚蒙蒙亮,战士们已经早早准备就绪。
魏顺骈所长带着曹利珠班长、杨绍华和刘选平两位操作手,还有农场征用的东方红75型推土机及操作手,在早上六点半进入了渡场地域隐藏。
与此同时,王福平班长带领3班和电站车也进入渡场地域隐蔽。
连队在傍晚时分轻装前进,靠近渡场的出发地域隐蔽起来。
尽管大部分战友脸上写满了忐忑不安,但行动依旧迅速有序,坚定地按照指令执行任务。
每个人都清楚,这不是训练,而是真正的实战。
夜幕降临,二十一时十分,潜伏位置正面的渡场里,舟桥连、工兵连和步兵团的工兵排开始用橡皮舟将师109团侦察分队和111团3连1排送往红河对岸实施偷渡。
四周静悄悄,偶尔传来虫鸣声和划水声。
为了麻痹敌人,两辆运输车沿红河公路来回奔跑,这样的安排已经持续了一周时间。
夜晚车辆的轰鸣格外响亮刺耳,让人感到紧张。
109团侦察分队上岸后,分别进至131、141和123高地附近,监视佛拉寨和194高地方向的敌情,确保两翼和渡场的安全。
紧接着,师侦察队也开始偷渡,秘密进至132高地,抢占了公路两侧要点,截断了230高地敌军的退路。
2月17日凌晨一时,111团2营和侦察排偷渡过河,秘密推进到茅草丛和木薯地中,五点三十分对230高地达成合围。
作为连长,我对连队的任务反复思索,尽量把每个细节都想得周全些。
脑海里不断闪现工兵科长、营长和教导员下达任务时严肃的表情。
担任连长已有三年,我熟悉每一个战友,但心里还是不停地冒出各种担心。
特别是首当其冲的1班,如果操作手负伤牺牲,怎样安排顶上去?
机械万一出故障怎么办?
我的心七上八下,不时瞄一眼通信连临时装的有线电话,看看手表,再瞅瞅战友们瞪大眼睛盯着夜空的样子……今夜显得格外漫长。
凌晨五点四十分,111团2营以突然勇猛的动作向230高地发起猛烈攻击。
几颗信号弹在我们上空照亮,还没等完全熄灭,我方炮火就开始了,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敌阵地打去。
瞬间,火光映红了天空,炮弹从头顶飞过,密集得分不清弹道,只见一道道火光划过,映红整个天空。
嗖!
哐!
咚!
响彻云霄。
此时人们相互间说话只能见嘴动,听不见说什么。
只觉得是天翻地覆,地动山摇,山坡、沟边的泥土哗啦啦地往下落,头上身上脖子里都是泥土。
我军炮兵火力强大到难以置信。
战前为炮兵部队修筑进出路时,我们对装备看得一清二楚,各类炮繁多,很多外行都叫不上名字。
炮阵地我知道的,在连队出发地域左后方,田尾、那排、下水头、洞坪三队和七队布署就有师炮团和炮兵第18团编成的两个炮群,渡口打响时,两个炮群是以各一个营的火力支援111团2营夺占滩头阵地。
在渡口附近北山、瓦窑、曼章、加工厂地域,还分散配置了许多炮兵部队,以远、近、曲、直、平射相结合的强大火力,保障步兵强渡并夺占高地。
枪炮一响,1班战士按分工迅速登上机械,发动、开进一气呵成,争分夺秒地开始了道路作业。
为方便舟车泛水,避免来回车辆拥挤,提高架桥速度,下河坡道分车辆进口和出口。
进口由曹利珠驾驶的红旗100履带式推土机作业,距离约六十米长;出口由杨绍华驾驶WD140轮式推土机作业,距离约一百米。
我军炮火第一轮压制之后,越军个别暗堡火力点又复活了,朝着机械一阵扫射,驾驶棚顿时被打得全是弹孔,好在没有伤着人。
曹利珠班长驾驶的是红旗100推土机,推到一个土坎看不太清,他不顾危险打开大灯查看地形。
此时,营长曹德权和所长魏顺骈一左一右跳上驾驶室去关灯,曹班长迅速把铲刀升起,只听得当!
当!
当!
铲刀被子弹打得火光四溅,铲刀的提升为机身和人员挡住了子弹。
瞬间,曹班长看清了地形,凭着多年经验,来回两铲刀将这个土坎推平。
他的英勇表现,战后受到著名军旅作家陆柱国的歌颂。
不到二十分钟,下坡进口形成,舟桥车马上朝河岸边急速开进,抓紧车舟泛水。
老兵杨绍华继续对下河坡道出路口修整,不能开大灯,看不大清楚,1978年陕西咸阳兵刘选平就在机械周边指挥。
突然,附近一辆舟车因看不清道路,又把车灯打开,越军的子弹朝着灯光飞过来。
此时,魏所长一个箭步冲过来,一把把刘选平按扑在地,自己也随之卧倒,喊道:“卧倒,不要命啦!”
子弹从他们倒地的上空穿过,打在铲刀上,溅起火花,躲过了一劫。
掩护渡场的炮火又向敌火力点打去,机械继续作业。
很快下河坡道进出口完成,整个时间不超过半小时。
道路一出来,两个舟桥连指挥着舟车迅速泛水。
我岸炮阵地的炮火配合进攻的步兵,对越军冒出的火力点逐个敲掉。
对面山后敌人的火炮时不时向渡场发射炮弹,但构不成大的威胁。
我们驾桥的点选得好,因是山脚下,炮弹打来都从头上飞过,落不到岸边和水中,不过还是很吓人。
一辆舟车正对河水开下来,一发炮弹带着火光对着驾驶室飞过来,驾驶员吓慌了,下意识猛朝一边打方向,方向太急,车开翻了。
回过神来的官兵在2连长指挥下,赶快召集大家一起把车抬起来。
舟车继续泛水,就这样,车翻了就集中人员抬起来,官兵的力量战时是无限的。
两个连的舟全部顺利泛水,每节舟在汽艇推顶下从两岸向中间快速连接。
最后合龙时不太顺利,夜黑,视线不好,总是把销孔对不上。
2连指导员张振利只好把手电筒打开照一下,操舟手们迅速调整舟身位,销子顺势落下。
此时,小清河敌方一火力点朝灯光射击,一名舟桥战士腹部中弹。
2连用冲锋舟把他送上岸抢救。
接下来的码头构筑比较顺畅。
不到一个小时,跨长一百二十米的十二吨浮桥顺利架通。
下游一百六十米的竹游浮桥也架通。
渡场第一个伤号是我们的,让我很意外。
前两天征用的推土机操作手负伤了。
让卫生员包扎后送了师医院。
进入出发地域时,我当着1班长的面交待,打响时好好在猫耳洞呆着,别出来,啥时叫你再出来。
他有点不屑回答:“晓得哩,都当过兵”。
听口音是四川人,但记不得他姓啥叫啥了。
结果,战斗刚一打响,他什么都忘了,从猫耳洞里出来,一手扶着推土机手把,一边看热闹。
没几分钟一颗子弹从他扶机械的手上穿过。
这是渡场第一个战斗减员。
我还是很佩服他的勇敢,比胆小怕战更受人尊重。
不知他现在生活得可好。
十二吨浮桥架设完毕后,后续进攻部队从桥上飞奔向河对岸冲去。
比用橡皮舟渡送快捷。
担架队的人员也快速通过,把伤亡的勇士抬下来。
十几具牺牲的遗体摆放在瓦窑处等待装殓。
从那些年轻的脸上可以看出,都入伍时间不长。
看到这一切的战友们铁青着脸,心绷得紧紧的,没人说话。
面对残酷的战争,面对死亡,对谁都是考验。
正对渡口的230高地上,枪声、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,甚至还听到了冲锋号及战士们的冲杀声。
显然,战斗很激烈,伤亡也很大。
111团尖刀连4连连长刘建荣光荣牺牲,经浮桥抬了下来,身上多处中弹,致命的在头部,渡口的战友们都脱下军帽,默默为英雄送行。
随着“为连长报仇”的口号声,部队一鼓作气冲上了高地,全歼守敌,这时是早晨7点30分。
听到230高地被攻克的消息,大家一直绷紧的焦虑心情稍微得到缓解。
战斗一打响,渡场临时组建的卫生救护所也跟着忙碌起来。
战地卫生所有四人,由营部谢廷菊医生负责,另有两名是营部卫生所罗茂学医助和黄明成卫生员,还有一名是军工兵营加强来的医助。
渡场和进攻部队负伤的战友经由他们处理后送往师医院继续治疗,还要负责进攻对面山头111团牺牲烈士的转运工作,任务量很大,忙得团团转。
伤员们都得到了及时救治,烈士们也得到了妥善处理。
战后评奖,谢廷菊同志荣立三等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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